2015年6月5日 星期五

[WA放映] Take the money and run – 傻瓜入獄記 (1969)



Take the Money and Run


大意:

本片以紀錄片形式搭配旁白,描述一個無法適應社會的可悲罪犯:Virgil Starkwell。依照時序,從Virgil的童年與青少年時期開始敘事,說明他四處碰壁、各種興趣與事業的失敗經驗,致使他走上對銀行搶劫的喜好與執著。一如紀錄片慣用手法,故事之間穿插了對主角家庭、朋友、及其關係人的訪問。


七個亮點:

1.  這是電影史上第一部仿紀錄片(mockumentary)



我們對於紀錄片通常很熟悉。不過這部電影,是所謂仿紀錄片(mockumentary)的開山祖師。紀錄片慣用手法包括,放出一張舊照片,定格在電影之中,搭配旁白,產生一種看圖說故事的效果,增添真實性,使人耳目一新。
由於跟時代背景緊密結合,我們也可以從中瞥見美國60年代發展的過程。著名喜劇演員Larry Davi在服兵役的時候看到《傻瓜入獄記》。他當時覺得,這片的導演,真是太懂社會與人群了。



2.    許多Woody Allen本人的影子


這是第一部Woody Allen同時編劇、導演、演出的電影,我們不難看出其中某些類似自傳的色彩。


Woody Allen曾自述,在他生長於紐約布魯克林的童年裡,就曾經有壞孩子無緣無故想要開車撞死他。透過《傻瓜入獄記》這部片,他將世界上那些曾經惡意對待他的場景,轉化成種種造就故事主角Virgil荒謬成長過程的因素。觀眾由此就完全可以了解,Virgil的人格養成,是一種荒誕無章、卻又無可奈何的結果。他將悲劇的現象,提升到幽默的層次。

本片也提醒我們,從小蠢笨而不靈光的孩子,會因為我們對待他的方式,變得更加蠢笨而且偏執,使得社會養成更多蠢笨的成人。

影片開頭,笨拙的Virgil就不斷被身旁的惡童陷害或欺負,一直到他長大,他的眼鏡總是會被別人拔下來踩



劇中主角維吉爾的生日,1935121號,正是Woody Allen本人的真實生日。

電影主角Virgil是不光彩的銀行搶匪,Virgil父母在接受影片訪問時,戴上了可笑的面具。

3.      一些基本的笑點

    主角Virgil曾經對大提琴有著瘋狂的愛好,希望能夠用大提琴......加入社區裡的行進樂隊!


這個樂隊是真正存在的社區樂隊。因著本片,使他們獲邀到迪士尼樂園表演。

 

    Virgil打開冰箱……但其實那是他的衣櫃。他掛著衣服,放了皮鞋在裡面。



    Virgil在鏡子前面練習自己帥樣,在約會之前預演。曾對約會緊張過的人們就會知道,這是多麼需要勇氣的事情!




    Virgil的女朋友帶了一個水煮蛋來探監,從鐵窗格中推進去給他。水煮蛋於是碎成很多塊。





    Virgil怎麼樣就是無法解開愛人的衣服。這位搶劫銀行的罪犯,在處理性愛方面,手法同樣毫不純熟。





4.      跟女主角一起在城市街道上散步的場景,Woody總是處理得很好


     散步聊天、慧詰的聚餐對話,喜愛Woody Allen電影的人,應該大部分也會想要在他描繪的場景下戀愛。相信Woody本人是個很會跟女性聊天。

女主角初次露面的場景。由Janet Margolin飾演。Woody Allen很會找氣質超脫的美女來演他的電影。

初次見到女主角,男主角原本要搶劫他,但被美貌震懾而害羞。

這種並肩散步的浪漫鏡頭,深刻印存觀眾心中


      Virgil描述他與愛人認識的經過:「15分鐘散步後我決定跟她結婚;30分鐘後,我放棄搶她錢包的念頭。」把主角本人的習性及這段愛情的發生,完美展示。



5.      本片著名的銀行搶劫一幕


       Virgil想要帶他在公園認識的女孩去約會!但他沒錢,搶銀行是他唯一的賺錢計畫。


      於是Virgil帶了槍,寫了一張紙條,交給銀行櫃員A:「請照著我上面寫的去做。」


      銀行櫃員A讀著字條。他的表情顯示為,因為字條潦草,所以讀得有點困難。「Please put 50,000 in this bag, and act natural.  I am pointing a gub at you.」,銀行櫃員A神色自若且親切的問「請問什麼是gub?

      Virgil很無奈,跟他說明那是gun不是gub


      銀行櫃員A依然神色自若,找了銀行櫃員B再問。結果銀行櫃員B讀得出是gun,但讀不出什麼是「abt natural?」兩個人都還是神色自若。


      然後銀行櫃員A突然懂了,「喔~所以這是一個搶劫對嗎?好,那我可以看一下你的槍嗎?」Virgil:「喔!」掏出槍一下。

      銀行櫃員A:「你要把這張紙條給我們副總看一下,這我們無法決定,他才能決定。」 

      Virgil不太自在,說「你要知道,我有點趕時間。」

      銀行櫃員A:「我很抱歉,這是我們的流程規則。」好心指引Virgil:「你要找那個穿灰西裝的男士。」



      Virgil走過去沒多久,那個灰西裝的副總又從頭開始問:「甚麼是gub?」然後一大堆人被找來發表意見,看到底那張紙條是寫甚麼,包括銀行櫃員AB又被找回來提供意見。然後又有人看不懂甚麼是”abt natural”


      大大諷刺了那個時代非常高級的服務業執行流程。




6.      戲劇效果與剪輯手法



      Woody Allen對編寫劇情非常有天份,很自然能營造戲劇效果。


      本片後段的某一次逃獄,Virgil與六個牢友雙腳被鍊在一起。這種設定打造出一種舞台劇的荒謬情節:六人在面對充滿疑心的警長時,還是不得不一起去上廁所、六人一起小碎步移動。而且Virgil在與妻子溝通的時候,身邊牢友還會出言訕笑。



      Woody還使用了在現代我們常見到歌手拍攝MV的方式,拍攝Virgil的低潮,非常有效果。





      製作過程中,許多專業人士看了Woody對《傻瓜入獄記》的第一次剪接結果後,覺得實在很不好笑。初次剪接的版本中,Woody在最終幕上演Virgil之死,嘗試用慢動作中彈身亡,效法當時的另一部名片《我倆沒有明天》(Bonnie and Clyde, 1967)。但是非常失敗。


      製作人Jack RollinsCharles H. Joffe建議他跟王牌剪接師Ralph Rosenblum合作,看是否可以將本片起死回生。Rosenblum第一件事情就是刪去結尾、重新設定影片的架構,並把原本Woody設計得有點冗餘的旁白變得精簡。這些作法,成功使得這部片變成喜劇電影中的經典。而Rosenblum也成為Woody Allen固定的剪接師,合作了往後的《香蕉共和國》、《傻瓜大鬧科學城》、《愛與死》以及《安妮霍爾》。



      片尾Virgil又在策畫另一次越獄,這種手法在我們50年之後的電影中,也是屢見不鮮。





7.      把嚴肅的事情談得很家常


      Woody Allen的幽默步數:把嚴肅的課題跟日常生活問題結合,使其變得淺薄、荒謬。除了前面所提那幕銀行櫃員經典的神色自若服務流程,還有以下幾個:



Virgil一打早起床,打算去搶劫的當天,跟妻子有了一段家庭口角。他想要穿去搶劫的衣服被太太拿去洗了,所以他只能選擇其他的衣服。但太太對Virgil想穿衣服的品味又有意見。太太說:「那你去看看其他人搶銀行的時候會穿甚麼啊?」



      Virgil的太太說:「他一直都非常低潮。我想,如果他是個成功的罪犯,他應該會覺得好一點。你也知道,他從來都沒有進入前十通緝犯名單,這對他來說太不公平了。」連罪犯都是有榮譽感的。
 

    到了搶劫現場,竟撞上另外一幫搶匪,也要搶同一間銀行。Virgil自作聰明,居然叫現場民眾鼓掌表決:「你們願意被他們還是我們搶劫?」結果大家居然比較支持另外一幫比較兇神惡煞的搶匪組。



      在入獄服勞役的時候,Virgil被處罰。罰他在一個密閉的房間裡面,與一個保險推銷員相處好幾天。所以在五十年前的美國,保險業務員就已經被大家唾棄成這樣了。


跟保險業務員相處三天是一種懲罰,還鎖得牢牢的


      配合時代背景,紀錄片中訪問到一個中情局的探員,要談Virgil這個人。居然也扯上了情報局長胡佛的意見,也把Virgil扯成共產黨的紅色入侵,大大諷刺了一番。


        片尾,Virgil發表了他對搶銀行的正面評價。法官問他:「Virgil,你即將面臨很長的刑期,你對犯罪的人生有任何後悔的地方嗎?」

      Virgil:我認為犯罪事業真的報酬很高,是很棒的工作!你是自己的老闆,你常常可以旅行,而且你可以遇到很多有趣的人。我認為基本上這是一個很好的工作。

      爆笑歸爆笑,但你仔細深思這其中的邏輯,會感到一種顛覆民情與社會氛圍的衝擊。這就是Woody Allen的拿手好戲:從另一個層次,轉換角度去查驗事情,產生不同的意義。


心得:


      Woody Allen在音樂上的品味很棒,每次必然要稱讚一下他的電影配樂。

      這是第一部Woody Allen執導的影片,我們已經可以發現一些不斷在他未來電影中出現的元素:
1.      幾乎猶太拉比都會出現
2.      幾乎都會有魔術表演、變裝情節
3        男女主角的邂逅後,女主角出現的場景、以及兩人並肩走路的鏡頭,總是很棒
4.      Woody Allen確立了他身為喜劇演員,手忙腳亂的招牌肢體動作。更重要的,是他展現了身為無神論猶太人紐約客的神經質、還有藐視社會階級的論調。

    他正打造著自己的獨特品牌。


      在執導方面,Woody Allen總是鼓勵他的劇組做即興演出,通常每一幕可以拍攝出超過三種即興版本。在本片中,他所招聘的大部分劇組成員,通常都不是專業演員。他們被挑選,就是因為Woody Allen覺得這樣更真實、更能接近他心中紀錄片的構想。像是本片監獄犯人的那幾幕,就真的跑到美國一間監獄取景,聘僱真正的監獄犯人當作臨時演員。若在Woody Allen的電影中覺得他拍片自然不做作,是很正常的事情。



      在劇本撰寫方面,這部片也有得到美國作家協會的最佳喜劇劇本提名肯定。
 

      前面提到,Ralph Rosenblum在重新修改本片架構時,建議Woody Allen重新寫出新的旁白,好去橋接每一幕之間劇情邏輯的落差。在此,Woody Allen展現了他驚人的天賦:他走到角落,短時間內洋洋灑灑寫出好幾頁可以馬上嵌入新旁白的文字,讓Rosenblum大為滿意



      這是第一次Woody Allen執導演筒,所以他一直勤於練習,進行非常多次的 take。他把這些拍攝的結果沖洗出來,一一檢視。一開始經驗不足的他認為,好的導演就是要拍很多次,抓到各種拍攝角度。最後,他終於得到了自信,從此很敢拍一鏡到底、使用狹窄短小的角度、並且很少重拍。



      於是,我們看到這位導演的才華與風格,開始成形。《傻瓜入獄記》,正是這事業起步的標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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