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 北京臨窗(2)

我在北京南車站，一個老先生背對我，排隊在我面前。我的反應居然是悄悄的吸了一小口氣，想要聞聞那是甚麼味道。想到這裡，覺得自己過於誇張了。不過，可以代表我來到北京想要體驗、求道的真誠與心切。


抵達的第二天早上，好友要帶我去798藝術園區逛逛。早上先去他家附近的菜市場。市場裡的原物料都是便宜的，跟台灣的沒有相差太多。先買了個山東大餅吃，再去一間麵食館點碗麵。

在798，我們直接步入了艾未未的展覽。入口處，白牆上引用了歌德的”致夏綠蒂”：

我們在一片安謐中長大成人，
忽然被投進這大千世界；
無數波濤從四面向我們襲來--
周圍的一切使我們興趣盎然，
有些我們喜歡，有些我們厭煩，
而且時時刻刻，起伏著微微的不安；
我們感受著，而我們感受到的，
卻又被各種塵世的紛擾沖散。


"On the world we suddenly are thrown;
Hundred thousand billows round us sport;
All things charm us--many please alone,
Many grieve us, and as hour on hour is stealing,
To and fro our restless natures sway;
First we feel, and then we find each feeling
By the changeful world-stream borne away."

展示空間為四五樓高度的空間，主要展示為左手邊一個大宅邸由內到外的結構與門面。在其之下的室內角落空間裡，是一根柱子底下堆滿破碎茶壺的壺嘴。對面角落，架設以鷹架高高支撐的大宅匾額「禮和堂」。入口對角處，無法令人不注意到，展示一條以敗絮與破燈籠所紮成、裝腔作勢的滑稽中國龍。

登上左手邊一旁的樓梯，可以攀上大宅邸的木頭支架旁，霎時心底腳底脊柱裡發涼：好像我們進入了當初設計這宅邸的建築師本人的視角，以他的身體與感官去體驗了他的這個作品。 在這二三樓的層間彎腰低頭逡巡，觀看那粗大椽木被精雕細琢、著上鮮艷顏料。

展示大堂與另一塊幾乎同樣大的空間相連接，中間隔了高牆，高牆上貼上了這個宅邸原址廢墟的黑白攝影圖像。另一邊，也布置了這宅邸架構的部分，但該空間放了更多現代的元素：牆上西式的大鏡子，使人走進入那鏡子倒影的時候，彷彿看到了另一個世界；放置了華麗、多桶的巨大檯燈；宅邸上的榫木，吊著一雙來自現代運動鞋。三樓樓頂的矮牆，行經時往下望，是一個會使人覺得危險的高度，靠近就腳軟。矮牆旁邊擺了三個放置在梁柱上的裝飾大木塊，擺起來就像是女性的生殖器，由極大如鍋具般的木塊雕飾好、切割好，宛若自然形成。

在789旁還有個空軍紀念展，規模還不小。好友說，這就是一種歷史的敘事。聽北京的當地人講起：「誰不知道抗日戰爭是國民黨打的？」


早上吃得多、園區逛得晚，時間已不早。我們吃了碗蘭州拉麵後，從北京東北角的798藝術園區，搭計程車到西南邊上的北京法源寺，車行大概一個小時以上，我們在車上睡得東倒西歪。

北京法源寺挺幽靜，和尚們神情肅穆。這是個認真的寺，不是一個觀光廟宇。看神像、看廊宇、看樹蔭、看中庭。看中國的思想涵養，如何蘊藏在這個唐朝建立、明朝重修的老寺裡。遙想譚嗣同、王大刀，在這寺裡謀事。那些慷慨激昂，是否與這廟宇的寧靜恬和，還在互相衝擊迴盪？我從窗外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