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不列顛遊記 The UK Travel - 第四天

        5/29 - 蘇格蘭高地旅行次日

       

        沒設鬧鐘，迷迷糊糊睡醒，天早已亮了......是不是根本沒暗啊......。我在Isle of Skye的小鎮Portree 民宿起床。這裡是北緯57度，在這之前，我畢生還沒來到這麼高緯度的地方。

早晨七點半，小鎮路邊一景

        前一天晚上導遊Mac開心地把我們在Portree各自的B&B住家放下之後旅行團就解散自由行動了，晚餐各自解決。我記得我隨意逛入了某間餐廳，點了從沒吃過的牛肉塊與麵包，加一碗南瓜湯。餐廳的女服務生對我很友善，我請她推薦這裡最常被點的啤酒給我喝。

         

        今天早上六點我出門晃晃，窺看清晨的Portree小鎮。我不小心走到別人的露營地附近，可以居高臨下環視Portree的小港口，以及環抱港口的小灣。住在這邊的人，每天都起床看這樣的美景嗎？真是個可愛的小鎮。小鎮沒有很多房子，都不超過三個樓層，遊客中心看起來也很樸實，鎮中心的唯一一個廣場，就跟籃球場一樣大。

     

        回到我的民宿，女主人幫我準備了基本款的蘇格蘭早餐，其實也就跟英式早餐差不多，煎培根、蛋、香腸、火腿、炒個菇類就可以上桌。搭配咖啡、果汁、烤土司，其實吃得相當豐盛。炒菇是我的最愛，很像華人會做的口味。同間民宿還有一對美國加州來的夫婦，先生是位有花白頭髮以及花白八字鬍的健談老伯，紅潤的臉頰以及他聊天透露出的開放態度令人覺得他很年輕。老伯名做John，老爸是蘇格蘭人，今年90歲，二戰的時候在蘇格蘭受訓為空降部隊。我說，就像《搶救雷恩大兵》裡面那樣？John笑著說沒錯。對John來說，他第一次來蘇格蘭，我想多少也有點來見識他父親故鄉的意味。美國是個很大的國家，我很好奇蘇格蘭的風光對他來說是什麼樣的體驗，是孺慕的追本溯源之旅呢，還是單純一趟鄉村踏青？無論是在我隨行的旅行團或是民宿裡這位John，我所遇到每個打遠方來到蘇格蘭的旅客，都多少期待著一些想要見到的東西。而我呢，昨天在來這個島上的路上，已經看到了我此行原本預期想見的景觀，接下來兩天的美景，對我來說，都會是額外的祝福。

         對Mac真不好意思，我跟John與他太太聊天聊到忘記時間，他下車進民宿來找我上車。我是第三家，接著我們陸續到各間民宿把旅行團裡的乘客一一接上車。早上九點開始的行程，大家還是有些想睡覺，我也不例外，於是想找點事情做。我從昨天上車的時候就想要蒐集tour的名單了，不然叫不出名字或是問了名字以後就忘記實在很尷尬。就在我默默開始筆記起乘客們的名字的時候，身為副駕駛，我很幸運地看到一隻鹿鑽進森林裡，兩隻兔子跳到草叢中。

        Mac今天換穿了紅色的蘇格蘭裙，他昨天穿綠色的，都很好看。Mac的氣質與高大的身材讓他成為我心目中蘇格蘭人的投影。於樸實的舉止中袒露傲骨，於自信的言詞裡保持虛懷若谷的態度，真是個會讓旅客尊敬的導遊。余稱善。

        今天第一站是Neist Point.  Isle of Skye的最西端。連Mac這個隨時都穿短袖的蘇格蘭人都穿上薄外套，而我已經不知道自己當時含外套毛衣是穿了五件還是六件了......，一下車就感受到呼呼的海風。我的鼻孔持續著感受著冷凍的空氣，這時應該有低於十度吧，太陽還在雲的後面。

        此時心中真會浮出一個問題，｢我為什麼會在地球這麼北的地方出現？｣

        眼前一片大草原，延伸到遠處海邊的燈塔基地，羊隻成群。遠看那些羊吃草，就像蠶寶寶吃葉子。可見度依然很高，很遠很遠的人走路過來都可以看得一清二楚，而且大家也都毫無懷疑的往前走去，就算看起來很遠。

照片中的人都是與我同個旅行團的，我們都有登上右上方的岬角

        同團的年輕人興奮的動了起來，大家一齊往岬角高處走去。來自馬來西亞一家有一個哥哥跟兩個妹妹，很有活力地聊著笑著；來自上海的男子在我旁邊端著單眼相機，懷抱著野心想要近拍綿羊；香港一家裡的女孩與美國女孩也跟著往上爬，大家邊互相鼓勵著往上爬，也認識了彼此的名字。然後我們登上了一個高點，望海。處處裸露的白灰石塊與綠草地鋪在岬角的平台上，柔合了岬角島緣崖壁所展露拙中帶剛的岩盤形狀。往遠處眺去，一片蒼茫。在這麼廣闊的地方拍照是沒有意義的，我只想讓身體多記住一點待在這裡的感覺。尤其是眼睛與臉頰。我希望多日之後回家，我還能閉上眼懷念北海、抑或北大西洋的吹拂。

        

人在遠方看起來好小。路是這麼的長，但是好清楚。

一紅衣男子逼近羊群

自己剛從崖邊走回來。看到別人站在那，竟有些心驚膽戰。

        下午的行程是參觀城堡，我們先在城堡外的觀光餐館用餐。我喝了一碗南瓜濃湯，吃烤土司與一片餅乾。我是個在異鄉就一定要喝熱湯的人，胸腹之間的溫暖可以讓我忘卻隻身一人在外飄泊的疏離感。餅乾的賣相跟SUBWAY極為近似，但其實更大而且更扎實，花了我三倍價錢還算可以接受。烤土司則是與世界其他地方的製作相去無幾。

        城堡裡頭不能拍照，但頗令人大開眼界，連祕密暗藏的地牢窺視孔都看得到，甚至裡面放了一具令人毛骨悚然的假人塑像。城堡週圍有著許多人為起居的建設，內部則展示整修進程、歷史沿革。中世紀時，許多蘇格蘭部族互相爭戰且統治著，各有家徽、祖訓、傳家寶以及傳奇故事，現在的城堡主人甚至都還是當初部族主所流傳下的子嗣。看著各個繼承人在其城堡的官方網站上穿著傳統服飾發言，歡迎大家來觀光，這件事讓我感到非常有趣，有種與歷史接軌的奇異興奮。除了Mac在路途中不斷口沫橫飛說這些故事以外，我還買了一本書Scotland History in Pocket好好研究。

 

從城堡看台向外看

城堡一角

        隨著幾次的下車聊天，以及對美景一致的讚嘆，巴士上的旅客彼此越來越熟了。

傳統的橋，橋下有仙女祝福過的溪水

每停車必撿垃圾

幾乎平靜無波的海灣

望向遠方雲與山

        來到Fairy Glen這個綠草如茵的地方，地上都是幾個世紀以來羊隻踏過的痕跡，有個石頭與土壤堆疊而成的天然樓台，Castle Ewen，拔起離地面約十公尺，走在那路徑上是沒有扶手的，沿著坡度往上，我們一群小朋友嘻嘻哈哈的踏上去。雖然看起來底下草的很軟，要是一個沒平衡摔了下來可能也只是不嚴重的輕擦傷，但如果膽子小點(像我)的人一往下看，腿真會有點軟。我們旅行團的一群女生居然走在最前面都爬上去了！那香港一家的爸爸居然也跟著走上來了，還問我怎麼沒前進，我說了一個很爛的理由說我看上面好像空間不夠了，現在回想真的覺得很好笑。一講完我就後悔了，也鼓起勇氣踏上去。

        這種情境就像多年前大學畢業旅行，我跟著一位很懂旅遊也見多識廣的同學一起行動，在高七八層樓的水上樂園滑水道，他毫不猶豫地坐下往前推進並大聲歡呼，我也被感染了那股興奮、想要奔向刺激的衝勁，就模仿他的動作前進！雖然那不是我的個性，但滑到水道底部的時候，這體驗所換來的就像是一種額外加在我人生上的成就感與興奮感，無以倫比。在心中的人生回憶放映室結束後，我俐落地登上了Castle Ewen(很苗條地穿過狹窄地缺口)，放出了個大大地笑容，跟大家一起合照。

 

        往下放眼Fairy Glen，綠草的感覺就像是地毯，緊貼著大地生根，一片展開就像是微帶波瀾的綠色湖泊，那顏色的飽滿直綠到令我錯覺自己視野內的任何事物似乎都要長出濃郁的綠草團。細看一顆枯樹倚在人工堆砌的矮石牆，石牆上被隨意塗抹白色，會令人不禁神往這片土地曾經經歷了哪些神奇的故事。哪齣童話在這棵樹下取景，哪根枝枒被取來做仙術的道具？那堵石牆是在防守甚麼勢力，或是在保護甚麼信念？雖然週遭的自然環境與我所熟悉的生機盎然、多樣豐富的熱帶生態系大異其趣(隨腳一踩可能都是一窩生物)，但此處寧靜之氣氛所營造出的空靈，確實就像仙境一般。

        我與馬來西亞一家的兩姊妹在車上聊天，發現她們居然也在我剛離職的公司工作，而且兩人分別在馬來西亞與杜拜的分公司上班。該說世界真小，還是我前公司真大啊？聊聊說說，無論如何，能夠一起共處於這個時空、共享一些經驗，總是值得慶祝的事情。

 

        最後抵達的名景點，是重頭戲Quiraing。每到一個景點，Mac總是會在巴士快開到定點讓乘客下車前，用他的蘇格蘭腔說，"...so this is a good place, we can have some good photos..."，而我們每次都很開心的接受這個宣言。下車步行百公尺後，Mac領我們駐足在一塊左臨山壁、谷隙，而右面接大陡坡的寬廣綠草平地。景觀開闊處，臨風可賞雲朵、綠野山丘、湖泊與山腰、谷地，各式地形跌宕生姿。

       雲與山的影子臨在低谷，不讓你發覺他正緩速移動。此時隨便拍一張照片，都可以當電腦桌布。若我是地理地質相關的學者，運用我知識來描述這地方特殊與壯闊之處必然不下數千字。順著大陡坡往下俯瞰，一台汽車沿著唯一一條道路蜿蜒而來，穿越整個綠色大地，好像在看一部房車廣告，背景音樂該是個快板的弦樂四重奏。

 

        我們運氣算不錯，沒下雨也沒起大霧。若是陽光與風再多些、製造出多些光影變化，可以想見一定會呈現出更絢麗萬千的美景。我所描述的綠野山丘，就是我此行一直觀賞到，幾乎無樹，但覆蓋滿綠草的地形所隆起的高處。"無樹的山丘"這地貌對我來說真是新鮮，只有在北國疆域才能見識。這樣的景致，有如人剃了平頭，頭髮不太長，所以當他移動的時候你看他頷首低眉的姿態，就不會有頭髮幫忙渲染情緒，但我認為這更能讀出此人的個性。我也覺得，我今天更能體會蘇格蘭的風土人情了。從容、蒼茫；可親，可敬。